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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 “秦月夜”中,秦隨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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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秦月夜”中, 秦隨隨提著一壺酒在樓中晃悠。

微醺之後的清晨,她瞇著眼看到三層樓靠窗的地方,突兀地出現了一個人。秦隨隨驚奇:“喲, 時雨!這麽早就回來了?小行呢?你把他丟天竺了?”

時雨正坐在窗邊,捏著紙筆。他低頭苦大仇深地研究什麽, 漫不經心地回答:“他在背心法。”

秦隨隨不關心那個, 秦隨隨溜達到時雨身邊, 好奇地看他拿著紙筆幹什麽。她也問出來了,時雨給的答案, 讓她宿醉後的酒一下子醒了。

因時雨捏著長筆桿, 矜持地回答她:“我在敦煌見到央央了。”

秦隨隨:“……!”

她納悶:“她人呢?沒跟著你回來?”

時雨道:“怎麽能跟著我回來?人家是正經的大家閨秀,和我不一樣,和你也不一樣。”

秦隨隨:“……”

秦隨隨語氣古怪:“三年了。”

有一年一起過春節的時候, 樓裏的人故意餵時雨喝酒。時雨喝醉了,抓著一個耳墜眼圈通紅, 當夜他直接離開回返京城……那時候,秦隨隨真的以為,當時雨再回來的時候, 他不管是用綁還是用騙, 都會把戚映竹帶回來。

那時候他們還在被追殺。

那時候時雨身上的麻煩事還一堆堆。

但是時雨仍想拉戚映竹進來……

不過, 那也是時雨唯一一次沖動了。

他失魂落魄地回來,告訴她他沒有找到戚映竹。他從此後再沒提過戚映竹這個人,然而秦隨隨知道他恐怕忘不了那個女郎……沒想到, 三年後, 兩人能在敦煌重逢。

秦隨隨與他一起坐在窗下,看他將紙頁抵在膝上,長腿曲起, 低頭冥思。秦隨隨問他:“你是打算追回阿竹麽?”

時雨笑了一下,矜持道:“我試一試。”

秦隨隨問:“那你現在在做什麽?”

時雨道:“我琢磨一下,怎麽能討好她。她以前為什麽喜歡我?喜歡我什麽?我以前都弄不清……但我現在懂了,我想試一試。央央這種大家閨秀,要一步步慢慢來。

“我其實覺得我們的生活,好像不適合她。但是她沒有成親,我看她身邊也沒有其他郎君。如果我追她,她同意的話,我就也有機會啊。我現在已經懂這些了。”

秦隨隨嘖嘖感慨,恰逢步清源拿著賬本來抓秦隨隨。秦隨隨要溜,他將人堵住,回頭順口說一句:“當你覺得你懂這些的時候,你未必真的懂。時雨,你只是學著去融入這個世間秩序,以為是自己的出挑害了你們的感情。但你有沒有想過,戚女郎喜歡的就是你和世人之間的不同?”

時雨:“……”

他望著自己面前的一疊紙,一堆待看的《追女十八計》,陷入了呆滯。他懵了半天,但步清源已經抓著秦隨隨走了。時雨原地踟躕半晌,仍猶猶豫豫地決定——還是按照既有的成功的經驗學習吧。

他以前待她……現在想來,其實有些孟浪。

戚映竹當初似乎也柔弱地反抗過……她之所以沒反抗成功,是因為他武功太高,而她多病身,整日大部分精力都用在養病上了。而現在,戚映竹身體好了,時雨也不能強迫她必須和他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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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雨只隔了一日,便帶著葉行,一起去找戚映竹。

他特意換了自己新買的武袍,整個人器宇軒昂、玉樹臨風,帶著葉行在藥娘子開的藥鋪外站了許久。待藥鋪開張,時雨便主動過去,說自己要給葉行抓藥。

葉行低著頭,撇嘴角。

藥娘子低頭抓藥,時雨探望這四面漏風的藥鋪,醉翁之意不在酒:“戚女郎不在麽?她不是徒弟麽?怎麽老師給人看病,她不跟著啊?”

藥娘子是個專心看病的人,一板一眼,對時雨的心思並未察覺。她拉著葉行的手看葉行是否身體好一些,口上隨意道:“阿竹病了,沒出來。”

時雨臉色微白。

他追問:“什麽病?她身體不是被我治好了麽?”

他催問不住,藥娘子詫異道:“風寒而已,養兩天就好了。你前日來的時候,她不就在生病麽?你不知道?”

時雨一楞,松了口氣。

他又發愁——她身體怎麽還是這樣。

兩人出了藥鋪,時雨還在出神,葉行已經非常懂事地問:“我們還要去前天的地方找阿竹姐對不對?師父你快點兒吧,我今天都還沒練武呢。”

時雨心不在焉:“練武有什麽重要的。隨便練練就好了。”

葉行:“也有道理。”

葉行在生病前,就是習武天才。而時雨本來練武就很隨心,他自己又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師父,這種師父教授弟子,兩人能夠和平相處,多虧葉行悟性好。

時雨長腿一擡:“我們去找央央給你抓藥。”

葉行低頭看看藥娘子已經給了的藥,無言片刻。但是這兩日因為戚女郎的緣故,師父和他親近了很多,他很喜歡這種氛圍。小少年便眼珠一轉,出主意讓師父更喜歡他一些:“要不要給阿竹姐買點兒禮物啊?”

兩人去村子裏找戚映竹,戚映竹在自己的房舍中披衣寫字。她用帕子掩唇咳嗽間,聽到外面男童虛弱的聲音:“阿竹姐,你在麽?我和我師父來找你看病啦。”

戚映竹一怔,放下筆,走出屋舍。她青衫素裙,發絲斜挽,病容郁郁,立在竹屋前,清透柔美,讓時雨盯著她片刻後,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。

戚映竹卻看到時雨手裏提著的雞、葉行頭發上的雞毛,她楞半天後,忍俊不禁:“你們掏雞窩了?”

葉行格外會說話:“我師父說我們要謝謝你,花錢買沒有心意,我們就自己去抓了雞。因為藥娘子說你生病了,我師父就來給你做飯了。”

戚映竹妙目望向時雨——某人難道不是因為摳門麽?

時雨道:“雞湯對風寒有好處。”

戚映竹遲疑:“小行不能喝雞湯吧?”

時雨飛快道:“他吃幹糧。”

戚映竹吃驚:“怎能吃幹糧……算了,你們兩個先進來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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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雨來了後就鉆入了竈房,讓戚映竹都沒空與他說話。戚映竹拉著葉行的手,問起他如何如何後,一大一小二人面面相覷半天,戚映竹不好意思地問:“你餓不餓?”

葉行:“你們大人都這麽委婉的麽?”

戚映竹:“什麽?”

葉行嘆口氣,他趴在桌子上,無聊道:“我餓了,你做飯給我吃吧。我快餓暈了,你快點兒啊!”

戚映竹臉刷地一紅,這才懂了這小孩兒的機靈。她想解釋自己是真的關心他,沒有別的原因。但是解釋了,又未免欲蓋彌彰……戚映竹只好出門,往竈房去了。

竈房中熱鍋滾水,汩汩作響。時雨正在竈房中悶悶不樂地坐著,他靠著桌子,長腿斜搭在案臺上,雙腿修長筆直,絲毫不像他說的那樣——正在殺雞。

他耳朵一動,聽到外頭那虛浮又緩慢的腳步聲,登時起身,瞬間改變了自己的動作。

戚映竹推門進來時,便看到青年蹲在地上按著那只雞,霍霍拔雞毛。他幹活幹得積極又熱情,擡頭看她一眼。那一眼其實沒什麽內容,戚映竹卻覺得不好意思。

她幹幹解釋一句:“我給小行做點兒吃的。”

時雨眼睛裏帶笑,如同星辰耀耀。他誠心無比地豎起沾了雞血的大拇指,毫不吝嗇對她的誇獎:“你真善良。”

戚映竹:……也不必這麽硬誇吧。

她心中覺得古怪又好笑,且和長大後的時雨待在一個空間的感覺太微妙。她站在原地半天,踟躕半天,說服自己其實也沒什麽。她走向竈房另一邊挽起袖子忙碌,慢騰騰地找調料時,旁邊伸來一只手,遞給她。

戚映竹擡頭。

時雨笑瞇瞇:“我正好看到了。”

戚映竹吃驚:“……時雨,你怎麽對我家竈房的布置,比我還清楚?”

時雨一楞,不好說自己把這裏都翻了個遍,怕有刺客或者江湖人什麽的。他掩飾般地擺手,彎眸笑:“運氣好而已。”

戚映竹:“你別動。”

時雨呆住,當即一動不動,連揮動的手都停在原地。立在他面前的戚映竹踮起腳,拿帕子去擦他的臉頰一側。女郎的香氣入懷,她要踮腳才能夠得上他,她仰著臉專註地給他擦:“臉上沾血了。”

時雨目光閃爍,呼吸屏住。

她的帕子在他臉上揉過,她的面容也在他眼前放大。她擦完他的臉,站回去的時候身體不穩地跌了下,本也沒什麽,一只手按在她腰間,溫度灼灼。

戚映竹身子登時僵住。

時雨低頭:“你要摔了。”

他輕輕地摟了一下,便懂事地將手縮了回去。他笑容誠摯,表情懇切,戚映竹如何看,也不像是他方才是故意的……但是,戚映竹立在他高大的身量面前,再次感受到了那種她方才進來就感覺到的古怪氣氛。

似乎會發生些什麽。

又似乎在躲閃些什麽。

當她和時雨面對面站著、目光對上的時候,二人的躲閃,都有些欲蓋彌彰。

戚映竹低頭道了謝,轉過肩繼續去摘菜了。時雨卻不殺雞了,他站在她旁邊,端詳她半天,說:“你晚上沒事兒吧?”

戚映竹心頭一跳,她擡眼望他一眼:“你……有事尋我麽?”

時雨無所謂道:“本來想找你出去逛街的,小行長個兒了,要給他買新衣服,但是我不會挑。你是女郎,你會吧?”

戚映竹低著頭,半晌輕輕地“嗯”一聲。

時雨心中高興,但是他低頭看她蒼白面容半天,又想起來:“啊,你生病了,最好不要出門。你現在還經常生病麽?”

戚映竹聲輕若蚊:“都是一些小病,沒什麽大事。我的風寒,已經快好了……我可以出門的。”

時雨微楞,他很快反應過來:“那我們一起出門吧。”

他補充:“我記得小行的個子,他今晚還要練武,就不用跟了。”

戚映竹偏臉看他,疑惑:“練武這麽辛苦麽?”

時雨面不改色:“是啊。他身體這麽差,不好好學武怎麽行。這也是為了他好。”

戚映竹半懂不懂地點了頭,想原來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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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葉行知道師父要拋下他跟戚女郎出去逛街時,他委屈地看時雨一眼:“好吧,我回去練武。”

戚映竹不放心:“讓小行住在這裏吧。夜裏回去‘秦月夜’,一個小孩子是不是不安全?”

時雨回答:“習武之人,豈能這點兒路都走不了?”

葉行露了笑,感激戚映竹為自己說話。他走前問時雨:“師父,你晚上回來麽?”

時雨莫名其妙:“回啊。”

他感覺到戚映竹望了他一眼,時雨扭過臉去看,戚映竹卻在看外面的天色。戚映竹喃喃自語:“天陰了,夜裏會不會下雨?”

時雨一楞,看眼灰暗的天色。他目光一暗,以為戚映竹暗示他什麽,他道:“還是可以逛街的。逛街時應該下不了雨,之後下也沒關系,我會武功,回去也很方便。”

戚映竹便不說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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